爪夷文书法论战的5W1H

文 / 杨善勇

 

 

任何问题的认识、理解、辩论、釐清、执行和解决,都始于六何之(5W1H)界定。界定不清,周延不全,范畴不明,往往造成各自表述,模糊焦点,所谓「真理越辩越明」,拉扯纠结,结果往往因此南辕北辙,越辩越远。

眼下小四国文课本的爪夷文书法,似乎也是如此。爪夷文和爪夷文书法之差别,大家想必知之甚详。但何谓(What)爪夷文书法,目前来看,来自教育部的官方诠释、学者的个别解释,还有华社本身的体验,皆有明显落差。

既然这样,当初课程纲要是怎么设计的?仅此一问,可见这一个遍布三十个部门、六十万名公务员、六百万学生、一万所政府中小学、二十所国立大学,还有不计其数的教育单位及机构的国家机关之标准作业之道,确实让人不解。

犹??困惑的是,小学第二阶段课程的主旨(Why)所在,也扑朔迷离。既??国文课本,课文到底是试图提升语文知识、历史的知识、国家遗??,或鉴赏艺术?

一开始,副教育部长张念群显然也搞不清楚状况。今年7月26日和教育团体和民间组织对话,应询爪夷文书法今后或是考试一部份,张念群公开说:「我觉得这是需要大家互相监督的啦。」

置喙此言,可见虽然贵??教育部长的副手,要么张实不当权,不能决策,要么也不当家;所以她当时对2018年4月小学标准课程(KSSR)修订版明细的了解,其实不多。

不仅这样,因??事情有所争议,各造相持不下;既经8月7日内阁会议,教育部长马智礼随后的公告,显见爪夷文书法应如何(How)进行,事后也有迥然不同的解读:「爪夷文书法之介绍,悉听老师筛选,裁决各个班级的执行方式。」(Pengenalan tulisan khat ini dilaksanakan secara pilihan dengan guru diberikan kuasa untuk membuat keputusan mengenai kaedah pelaksanaannya di bilik darjah masing-masing)

 

如果撰写课程的学者专家,曾经深思熟虑一系列落实的瓶颈,诸如师资局限、多元国情,新编课文的教学必然有一定的要求。??何出现此等貌似可教,亦可不教的指示?

随后8月14日内阁会议则言,需经家教协会、父母和学生同意,这个单元才会上课。既是如此,可见当初的教程设计,未曾纳入教学和学习的意见,而是「由上而下」的想当然尔。

不管怎样,按照林吉祥转述的版本,原定计划其实没有「不强制、不考试、不学习」这一回事。相反的是,即便第十四届大选不换政府,爪夷文书法也会接踵而来,甚至「三要」:要强制,要考试,要学习。

林吉祥此言,似是意图制造「爪夷文书法」的课程编排,早是既定事实。但他或许忽略了,不论三不或三要,要知道教学课程不是孤立的,而是上下衔接不同的时间点(When)。

一旦意识到这些,国民型小学四年级提出爪夷文书法之教学,确实难以明白。往下而言,小四以前学生没有爪夷文的知识,他们如何书法爪夷文?往上推开,小四课程,要是如此这般,学生如何衔接至今尚未公布的小五、小六乃至中学的课业内容?

万一,以后的课文编辑,不仅是三页或六页长,而且一再深化了爪夷文书法的篇章;那么,凭靠学生那么一点蜻蜓点水的水平,如何及时赶得上教育部既定的门槛?

何况,二十六个字母组成的罗马拼音马来文,和三十七个字母的爪夷文,其实互不完全对应。换句话说,小学生认知的拼写系统,和爪夷文的书法方式,其实也有相当不同之处。

举例言之,a者,爪夷文一般写作alif(?y),然则,个别语境,则作ain( ?)或hamzah(?)。d呢,或作dal(?),亦作 ydad(?y)。z,爪夷文既然可写作zal(?),个别语境,亦作zai (?y) 或zo(?y)。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相对罕见的gh,ghain (?)以及 kh y,kha (?),有别今之通行的马来文拼写。

进一步论,宗教师万吉(Wanji Wanhussin Wanji)在〈爪夷字:知识或传教?〉说明,爪夷字在马来社会也日逐被边缘。许多马来人已不懂得爪夷字。宗教学校教导的是现代的版本,而不是古文。因而想要凭此入门经典古籍,谈何容易?

教育学者杨泉在〈种族政治敏感超过想像〉所言,正是这么一回事:拼出一个马来文字时何时要去掉某个字母,也有一定的规律。换言之,学习爪夷文需经时日努力,才能掌握作??学习国语的基础。

那么,从教育原理而言,杨博士之见确实:「要是同时采这用两种文体来学习国语,是否会出现干扰问题,是教育学者需要关心和研究的。教育部有必要在推行时,给社会一个交代。总之,肯定会增加学习负担的。」

那么,匆匆组军培训师资(Who)在短促的课程,如何快速吸收爪夷文和爪夷文书法的一切,确实大不容易。难道教育部没有意识国民小学和国民型小学(Where)的根本差异?

泛观这些,可见提出爪夷文书法乃攸关教育工程的议题,既不是也不应该是政治介入的争议。可惜矛盾逐渐激化后,理性平台开始转化??鸡蛋的宣泄,逐而转化了论争原本的视角。

事实上,广大华社对学习爪夷文,胸襟不但开放,态度也不排斥。1956年应《马来前锋报》所邀,教总主席林连玉先生发表的经典开斋节献词〈心理的建设〉(上图),当时的译稿还是爪夷文书写的。

秉持共存共荣的信念,华族同胞投入建国,热爱这片土地的土地,打破框限,走出设限,相识相知。正因经年累月如此的坚持,族群之中,曾经自习和学习爪夷文,乃至精通爪夷文,深谙爪夷文书法的华裔,不是少数。

我愿相信,设想教育部的初心,确实出自一番好意。遵照政治正确的托词,偏偏有碍小拿破仑思虑不周,既不曾质询民间的意愿,也没有良好沟通,结果造成误会和误解,最终闹出这部情绪百出、咄咄怪闻的拖棚歹戏。

亡羊补牢,时未晚也。汲取此次一触即发的教训,希冀教育部暂时搁置课标,准备集思广益,著手修正学校课程的标准作业和流程,相互讨论,促成共识;纳入多元的想法,彼此必能深化文化的眼界和怀抱,必能走出5W1H的盲点。

要能这样,政党的领自然不会随心所意把责任转嫁代罪羔羊,而体会《与前国际贸工部长拉菲达的对谈》(A Conversation With Tan Sri Rafidah Aziz)里拉菲达慧黠的提问:要是她讲一口的法语,难道会??马来西亚减分吗?(页23)

 

转载 / 当代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