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亿身家到破产要借贵利 农场餐厅卷土重来

得悉长洲店开张，记者邀约访问，他礼貌地婉拒，“我是穷人，希望低调。不过你想来就来，但我不会答问题。”他主动在电话分享自己写的日志心声，“已十八年有多，天天穷到裤穿洞，故寸金是惜；人去到六十一，随时已有心理准备面对死亡，故寸阴是惜！”、“只要针对政府要求，我是有合格条件以零售业身份申请八万元资助，李嘉诚向饮食界派钱，我没有伸手，三不识七，拿来做什么。”不答问题，但似有很多想分享。记者于是起行到长洲一探新店。到来看见新餐厅，楼高三层，门面仍留有上手的“周记点心”招牌，门口有个小档口，有块小小黄色胶布写着熟悉的“农场餐厅”。

陈兴涛仍是一头白发，身材纤瘦，脚踏一对白水鞋。听员工说他每天会从深水埗家中出发，每次都带着几箱货物，托夥计在码头接货。回到餐厅，他拿起一张黄纸，上下、左右均写上对联，中间写了“农场餐厅自修室”，原来采访当日起，餐厅最低层会用作自修室，提供免费食物给学生。“这一代学生是香港的将来，撑下去就撑得到，我六十一岁都撑到，一个人够胆在长洲开这么大间店，已经说明一切。这间店做死好多手，如果我没勇气去做，怎么和你讲有信心开到一百间！”他将黄纸交给记者，“请代为宣传，希望帮到更多人。”当时餐厅已有客人在等，厨师只有陈兴涛一人。他淡定地戴上手套，煎扒煮意粉颇为熟手。记者探问近年情况，他说：“我未死得，生命力还好顽强。以前想开一百间和现在要开一百间，都没分别。”

独特营运哲学　破产再开店

长洲新店四月四日开张，没重新装修，仍挂着上手招牌，朋友资助了三十二万开店。餐厅中的客人有长洲居民，对于新餐厅不太看好。“他好难在长洲生存，上一手是周记，做了一年都没了。之前午市想来试，老板又不在度，几时回来没人知。”长洲居民李先生说。他当日点了九十八元牛扒餐及十元罗宋汤，略嫌汤份量太小，像沟了很多水，牛扒味道正常。据员工透露，现时只有三名员工，之前请了一位外国人大厨，由于性格不合，做了一星期便辞职，现在只有老板一个厨师。“他出街招用时薪四十元请人，我和他讲整个长洲时薪至少都五十元，你用这个价钱请不到人，他说自己一定请到，他死都不信，我本身想走，他给我六十五元，我才留在这里做。”不愿上镜的员工说。记者想起他一九九九年在报章刊登聘请暑期工在餐厅推销童话故事书，以时薪一元的底薪作招聘，遭工会批评“离谱”。陈兴涛指这是一项“有意义”的工作，可以请到“有热诚、有心为儿童成长作出贡献”的员工，到今天他的聘请哲学似乎未改。现在店月租九万元，每日营业额平均三千元，员工担心老板捱不到。这样营运会做到一百间吗？陈兴涛反问：“为什么做不到？”是靠食物吗？“这个是商业秘密，未是时候和你讲。”

陈兴涛最风光时一家五口住半山五千尺连天台海景豪宅，有三个工人及司机，破产后搬至深水埗三百尺唐楼，背着五千万债，只好做无牌小贩，在街上卖《哈利波特》小说为生，每日被人追债，当时太太不能接受他生意失败的事实，“那时我们住低层，露台经常有老鼠，女儿说爸爸你知不知家面对外患内忧，老鼠是外患，爸爸是内忧，现在外患已除，内忧仍不变。”他自嘲说。

“我这十八年请夥计，都是即日出粮，到第二次农场倒闭，有没有讲过我拖粮？我没申请综援，连公屋都没有，我没放弃自己，做人要有骨气。”借贷是因为不想再向老友借钱，“我不知能不能还，我借贵利钱如果不能还，自己要面对后果。”现在欠债多少？“老友两个字，一千万元以下，我祝他们长命百岁，他们死了我都没办法，时常说我不能还钱，是不是武断？我都未退休，至少要做到九十岁。”

陈兴涛经常说的其中一个大恩人是中原地产老板施永青。对于陈兴涛，施永青印象深刻。“最初他是我西半山同事的客人，他见过我一两次，第三次见面已经向我拿钱，他前后不止借了我一百万，我觉得他做生意太急于赚钱翻身，财不入急门，帮了他也倒闭，累他输更多，所以我不会再帮，你问他老婆孩子，都宁愿他打工。我都有叫他打工。他总是不切实际说要开一百间。有毅力不一定是好事，要知难而退。他不单止向我借，对着我夥计都没得还，我不会寄望太多。”

现实版丁蟹　拒做打工族

说到打工，陈兴涛有自知之明，“没老板愿意找我这种人做夥计，要你扭曲自己是否长远？”还是施永青够一针见血，“他是老板，心态始终和打工族不同，打工要低声下气，你要做总指挥，又要人家听你方式去管，你试试教黎智英怎么办报？”

陈兴涛被形容为《大时代》的丁蟹。他的确很懂得自圆其说，在港大主修中国历史的他，访问途中更即兴吟起白居易的《琵琶行》，此诗抒发了诗人怀才不遇、郁郁不得志之情。访问中他情绪波动甚大，提起债务时更为激动，“这件事好痛！你们旁观者有什么资格去批判？做生意又怎会没借贷？如果你是我，一早捱不住。我不会和你们一般见识。”《琵琶行》后续未完，“未成曲调先有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