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特王储面临空前国际压力

另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方是，沙特外长阿德尔•朱拜尔(Adel al-Jubeir)被迫在美国周末电视节目上露面，否认沙特在亚马逊(Amazon)老板杰夫•贝索斯(Jeff Bezos)的私密短信和相片被泄露给《国民问询》(National Enquirer)的事件中扮演任何角色。《国民问询》是一份以炒作和煽情见长的美国周刊，与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总统立场一致。贝索斯为什么要暗示沙特在这个骇人听闻的故事中扮演了角色？

当然，亚马逊的这位亿万富翁也是《华盛顿邮报》(Washington Post)的老板。熟悉沙特王室内幕、一度支持穆罕默德亲王的卡舒吉生前是该报专栏作家，他在文章中猛烈抨击王储，称沙特人正为其专制方式付出代价。《邮报》锲而不舍地追踪卡舒吉案，坚称沙特王储及其心腹直接筹划了这起谋杀——土耳其当局、美国情报机构和一些欧洲国家政府也得出了这一结论。

但却是《纽约时报》(New York Times)上周报道称，美国情报机构在2017年窃听到一个电话，穆罕默德亲王在电话中告诉一位高级助手，如果卡舒吉没完没了批评的话，他将对其使用“一发子弹”。两人通话的时间是在《邮报》发表卡舒吉的首篇定期专栏文章之前，沙特法院禁止他写作或发推文之后。

当时年轻的沙特王储掌握着其父亲——年迈的萨勒曼国王(King Salman)——给予的前所未有的权势，正忙着发起一系列莎士比亚式的宫廷政变，清除通向王位道路上的异己。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所有这些都没有被外界当成一回事，而只是被视为与中东政治打交道的某种代价。

穆罕默德亲王是自1932年阿卜杜勒阿齐兹•伊本•沙特(Abdulaziz Ibn Saud)立国以来第一个掌握王国钥匙的第三代王子，他有意识地试图效仿祖父。他曾令人为之倾倒——他有雄心改变沙特，而那些被选中帮助他的银行和支持者有望赚取大量财富。

虽然沙特从来就是个绝对君主制国家，但是直到现在才出现了自伊本•沙特以来的首位专制君主。为穆罕默德亲王的专制主义辩护的人讲述的不外乎那些套话和“秘诀”，从“我们生活在一个棘手的社区”到亚历克斯•德•托克维尔(Alexis de Tocqueville)的“一个糟糕政权最危险的时刻就是它开始改革之际”。几乎每个人都认为改革不可能取得进展——除非它能约束强大的瓦哈比宗教机构，后者使沙特王室合法化，以换取在国内施行令人窒息的清教主义，并向国外输出激进的偏执观念。没有人愿意看到沙特阿拉伯解体，尤其是考虑到阿拉伯世界（从叙利亚到利比亚，还有也门）的动荡。沙特不仅是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而且还是伊斯兰教的发源地，其领导人是穆斯林圣地麦加和麦地那的监护人。

但在卡舒吉被谋杀后，情绪发生了变化。穆罕默德亲王似乎是世界上为数不多的可以让美国国会凝聚两党共识的力量之一。这种神奇能力现在延伸至忙于退欧的英国——在四分五裂的英国议会中，他让各政党在沙特领导人对待女性人权活动者的问题上团结起来。这些女性活动人士包括推动女性享有驾车权的卢贾因•哈特罗尔(Loujain al-Hathlou)。允许女性驾车很可能是王储最得人心的改革举措之一——但除了他之外，没有人可以居功。人们曾经以为，穆罕默德亲王正在领导某种自上而下的“阿拉伯之春”，但现在他们感到震惊：他正在把阿拉伯专制统治引向不归路。

沙特曾经的“啦啦队”们现在开始反对这位王储，比如美国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Lindsey Graham)，或者领导英国议会外交委员会的保守党议员克里斯平•布伦特(Crispin Blunt)。事情发生了变化。穆罕默德亲王被认为是危险的。

这重要吗？他得到了特朗普的支持，尽管美国总统最初指责利雅得做了“有史以来最糟糕的掩饰”。他一直得到萨勒曼国王的宠爱和支持，尽管后者有时会大幅调整他的标志性政策。

美国总统是一个交易型的人：他期望自己的支持能够换来回报。他的女婿和顾问贾里德•库什纳(Jared Kushner)向他兜售了穆罕默德亲王，尤其是希望后者能够作为其解决以巴冲突的“世纪交易”的关键支持者。但是，沙特王储不太可能支持一份美国严重倾向以色列的协议——特别是因为萨勒曼国王已公开而明确地表示拒绝接受，而王储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国王。

特朗普非常看重沙特购买军火并在美国投资数千亿美元的承诺。但这位王储签署的大多是备忘录，而不是支票。人们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即当今最为善变的总统在与这个最任性的王子打交道时，可能会得出结论认为自己上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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